夜，剛剛降落。

此刻，國師府內，仍然透著一股喜氣。

門外，兩盞紅燈籠隨風搖曳著，燈籠上貼著的喜字，刺痛了來人的雙目。

國師府門外，站著身穿紅衣錦袍，滿身酒氣的男子，他的容貌妖嬈絕倫，一雙充滿了魅惑的桃花眼，此刻，是濃濃的哀傷，和絕望。

為什麽，自己喜歡的女人，都要嫁給別人。

可是自己，卻什麽也做不了。

就算重生了又如何，他還不是一樣看著心愛的女人穿上嫁衣嫁給別的男人。前世也一樣，自己無法阻止，只能遠遠的，看著她坐上了花轎，被擡進了皇宮，那最後的一眼，便是他們的訣別。

心，痛的快要被撕裂。

君末邪一臉的痛苦，今晚，是他們的洞房之夜。

他不會祝福他們的，不會。

他提起了手中的酒壺，仰頭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，辛辣的酒入肚，他赤紅著雙眼看著依然能感受到白天喜氣的國師府，突然間，狠狠的摔掉手中的酒壺，酒壺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響，仿佛有什麽東西也跟著碎了，他的身影，在夜幕中，有些蹣跚的離去。

就在他走後沒多久，國師府對面的屋頂上，出現了兩道黑影。

“鬼醫，你說，她下的了手嗎？”

成敗，就此一舉。

北堂墨的心，卻是生了幾分不安。

“主子你放心吧，除非她是不想要軒兒的命了。”

這道蒼老的聲音，已經沒有以往軒兒所知的和藹，只有無盡的冰冷，讓這夜，添了幾分寒氣。

北堂墨深邃的眸子望向了國師府的方向，聲音低沈的開口，“但願吧。”

而此刻，國師府內——

清淺在聽到了推門聲，心一慌，連忙將瓶子塞到了袖子裏，轉過身來，臉上噙著淡淡的笑看著來人，“你來了，皇上他們呢？”

“走了。”

他可沒有心情去應酬那些人，意思下便罷。

聞言，清淺了然的點了點頭，他向來是不喜熱鬧的，一時間，沈默，在他們兩人之間蔓延。

清淺並不喜歡這樣的沈默，那會讓她，感到不安，便找了個話題“軒兒呢？”

“水月帶他到隔壁的一間房裏，有他照顧著你放心。”

這一問一答，兩人都各有心事，反而讓這新房處處透著詭異了。

鳳天歌看著站在面前的清淺，她的身上，穿著一襲火紅的嫁衣，衣擺處繡了無數朵金色百合，在燭光照映下，閃爍著點點的金光，美麗極了。

“這件嫁衣，你喜歡嗎？”

“鬼婆，是你找來的。”

剛透上貌嬈。想來想去，這個可能性最大。

“你喜歡嗎？”

清淺低頭看了眼身上穿的嫁衣，擡眸淺笑應了聲。

“國師，我們，該喝交杯酒了。”

她來到了桌子邊，手被他溫熱的掌心握住，她怔了怔，眼一窒，轉過頭，對上那雙在燭光下如同明珠般耀眼的雙眸。

“丫頭，我們已經成親了，你該喊我什麽？”

他不喜歡她一直國師國師的喊著自己，他想聽到。。。。。她喊自己一聲。。。。夫君。

“夫君。”

這兩個字，比他所想的，還要動聽。

鳳天歌的眼一澀，聲音低沈充滿了you惑的口吻，“娘子，替為夫將面具摘了好嗎？”

清淺點了點頭，伸出手輕觸碰他臉上那精致而冰冷的蝴蝶面具，聽著一聲細微的聲音響，面具緩緩的移開，一張俊美絕倫的傾世容顏便出現在清淺的面前。

此刻，他的嘴角噙著溫柔的笑，那雙眼，炙熱如火，仿佛只要多望他一眼就會被他眼裏的熱度暖化。

清淺對美色不怎麽感冒，可是，被人用看珍寶的目光看著，就算想不臉紅也難。

“娘子，我們是不是該喝交杯酒了。“

就在清淺晃神間，人已經被鳳天歌拉到了桌子上坐下，看著那雙如琉璃般璀璨耀眼的眼眸，此刻，含著點點笑意，如同碎了的寶石散發著淡淡的光芒。

清淺的心，從未如此劇烈的跳過。

只因，他正端著那杯，下了毒的酒。

“丫頭，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嗎？”

聞言，清淺怔了怔，回想起過去，他們初見的情形，“那次，我在街上險些被馬所傷，是你救了我。”

“不，你其實也救了我一次，從來，都沒有人，為我擋過刀。”

雖然，這樣的刺殺，大大小小上百回，他早就已經習慣到了麻木，只是，他沒有想到，會有一個人，不顧危險，擋在自己的面前。

而她，也就如此，在自己的心裏，留下了深刻的印記，讓他想忘，都忘不了。

清淺也記起那個時候，自己那沒有思考的舉止，只是，身體的一種本能。

“那時候，我其實很怕。”

對上那雙讓人安心的琉璃眸，清淺的心裏話就這樣說了出口。

鳳天歌勾了勾唇角，眼一柔，“丫頭，其實那次，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。”

聽了這話，清淺有些不解。

“那一天，丞相府的屋頂。”

他的話，讓清淺慢慢的回憶起如同隔世的記憶。

她想起，自己那個時候，因為一個“沖撞”的罪名而被父母禁止在自己的院子裏，而她，為了報覆水靈兒，便讓冥月掏來了馬蜂窩，把水坤的壽宴毀得一幹二凈。

若他不提，自己早就把這事給忘了。

自己那個時候，可說是大膽了，若是被發現，自己有幾條命都不夠死，可他，卻是發現了。

而且，還是從一開始。

看著清淺的目光由驚訝到不解，鳳天歌的聲音無比的動聽，“那時候，我就在想，丞相府裏，這麽出了一個小賊呢，所以，我就留下來，看她想做什麽，只是，我這麽也沒有想到，你竟把宴會弄得不歡而散。”

若不是察覺到她沒有一點武功，也許，自己早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就抓下她了吧。

他曾經，很不明白自己那時候為什麽沒有立刻出手，或許，就因為那一點的遲疑，為他們以後的相遇，有了一個雖不算好的開頭吧。

自己已經快要忘記的事，被人這麽一提，有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。

她有點心虛，卻是不後悔，比起水靈兒掐死自己的兒子，讓她被馬蜂蟄傷又算什麽。

“你恨她們。”

鳳天歌的聲音醇得像美酒，沒有一絲的雜質。

“你不是說過，我沒有親緣嗎。”

清淺嘴角浮起了抹冷笑，端起面前的酒，一飲而盡，她沒有親緣，所以被自己的親人拋棄，可是，如今，跟她有親緣的，只有她的兒子了。

她不能，讓自己的兒子也離開她。

不能。

“丫頭，命，始終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的，哪怕，到了山窮水盡，只要有希望，一切，都可改變。”

“可惜，我的命，從不由我自己控制。”

她以為，她的重生，是老天可憐，可是，到了今天，她才發現，什麽都是空的，自己這條命，說不定那天就沒了，而她若是死了，她的兒子怎麽辦，他才兩歲，才兩歲而已。

“丫頭，為什麽，你都不想問我娶你的原因。”

這個，一直是自己避開的原因。

她不會自戀的以為他是愛上自己吧。

清淺看著鳳天歌那雙如白玉般纖長的手指端著手中的潔白的酒杯，眸子暗了暗，沒有說話。

“從小，我一直在做一個夢。”

鳳天歌的雙眼，望向了窗外，側臉在燭火的照映下，越發的俊美咪人。

“在我的那個夢裏，總是出現一個女人的身影，我不知道她是誰，只知道，她很重要，非常的重要，我是國師，自小就有傳透前世未來的本領，我看到了她的前世，可卻是無法救她，你知道那種痛嗎，痛苦，絕望，已經不足以形容。“

在夢中，自己成魔，世界，只剩下殺戮，只剩下一片血色。

清淺怔了怔，從鳳天歌的身上，她看到了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的哀傷，那種傷痛，讓她的心也跟著揪起。

沒來由的，她竟然有種沖動，想要撫平他眉間的皺褶，想要讓他，不再絕望。

待她意識到的時候，自己的手，已經撫上他的眉間，看著那雙如碎寶石般的眼眸，心口一窒，有些慌亂的收回手。

“丫頭，我雖是國師，可是，我的仇敵卻是很多，想讓我死的人，也很多，在我的櫃子後面，有一個機關，裏頭，放著聚集天下武學的武功秘籍，也有足夠用上幾世的財寶。”

他從袖子裏，拿出了一塊很小，很精致的玉牌，如瑩白般的玉石上，刻著鳳的字眼。

清淺已經被鳳天歌的話給驚呆了，她怎麽也沒有想到，在這個房間裏，竟然還藏了那麽多的東西。

可更讓她想不到的是，他竟然，會告訴自己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，難道，他就不怕自己說出去嗎？難道，他就不怕，被皇上當成叛賊抓起來？

他，為什麽那麽相信自己。

自己，也是其中一個要害他的人呀。

像是沒看到清淺的震驚，鳳天歌聲音平靜的繼續開口，“在我的床下，有一塊磚塊是可以活動的，裏面是一個秘密的基地，在那個地方，只要拿著這塊令牌，你可以號召，幾千名的暗衛，還有。。”

“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？”

她皺起眉頭，她竟有種錯覺，他這是，在交代遺言嗎？

“你是我妻子不是嗎，而且，若是我以後有什麽意外，你跟軒兒，下輩子也有個依靠，我也不用擔心，你會被人欺負，你這丫頭那麽笨，沒有人保護為夫真放心不下。“

鳳天歌微微一笑，端著酒杯往嘴裏送。

“不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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